年迈的治安官缓缓的走向双方阵前,因穿戴许久已经有点破损的硬制皮靴与青石砖不断碰撞,发出有节奏的清脆声,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时光的流逝没有消磨他锐利如鹰一般的眼神,老治安官在阵前站定,缓缓的将目光投向包围圈里的每一个人,目光所到之处,城民伏身行礼,而那几个来路不明的战士在巨汉的带头下都个自假装看向四周,不敢与之直视。
环视众人后,老治安官把目光投向在对面那个2米3的巨汉,面对老治安官的视线,对方勉强的抬了抬嘴角,好像想对老治安官笑一笑,但又显极不自然,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唉……”。
看到了对方的表现,老治安官恨铁不成钢的长叹一声,率先打破了沉默,用与他身型极不相符的音量大吼道。
“二等列兵安德鲁,出列!”
“是!”
那个巨汉闻声立刻一转刚才的窘态,整理了下身上的装备后,小步跑到老治安官面前三米处立正站定行礼,但他的身躯实在太过庞大,虽然只是小步跑向老治安官,但在其他人的视角中就如同一头巨熊扑向面前的猎物一般。
“帝国二等列兵安德鲁,参见[克里斯]首席治安官米路,父亲大人!”
看着巨汉如同山岳般的身躯在相比下单薄的如同一张薄纸一般的老治安官轰然半跪,在场的所有镇民都开始舆论纷纷。
这是怎么回事?
“肃静!”
原本肃立在老治安官身后的副官见现场开始变得骚乱起来,拔出腰间的配剑,指向人群,大声呵斥,制止了骚乱进一步的扩大。
老治安官没有对身后属下明显逾越职权的举动表示出任何意见,只是深深的注视着面前的巨人。
同样是这个广场,十九年前,57岁的他刚刚上任成为首席治安官,在他因奥尔科特家族的赏识而高兴的时刻,却收到来自爱子外出历练战死沙场的消息。
他这辈子唯一深爱的女人在生下他们唯一的爱情结晶后猝然长逝,如今爱子离去对他来说更是个沉重的打击。
那天的天气是狂暴的,狂风无情地如利刃般吹刮着他那因憔悴布满皱纹的脸,心神俱疲的他以准备第二天前往[奥尔科特]家族的城堡,辞去职务,将自己的佩剑折断,彻底抹去与过去的瓜葛,用自己的积蓄买个小庄园,颐养天年。
太阳既将沉入地平线,就在傍晚踏出城卫军军营大门,在广场集合,准备进行人生中最后一次巡逻的时候,他在霜雪机体前的奥尔科特先贤碑前的雪地上发现了一个被遗弃的婴儿,被抛弃的小家伙并不甘心在这寒冷的天气下漠漠地离开这个世界,用尽一个婴儿对生命的所有依恋号啕大哭。
经历了丧子之痛的米路又何尝不想也随着妻子一起离去一了百了,但对生命的依恋使他与那个婴儿一样在这个对于他以无温度的世界中苦苦支撑,苟延残喘。
米路从冰冷的青石砖上抱起了孩子,那一刻,他的心与婴儿的心一起紧紧相拥,在这个寒冷的世界互相温暖。
他打消了之前辞去职位去用积蓄购买小庄园颐养天年的念头,抱着这个孩子回到了那些依然需要他的人身边。
转瞬间,16年过去,孩子已经长成,也将出门历练,出发的前夜,原本应该明亮的月亮却被阴云笼罩,这是不祥的征兆,但米路并没有因为亡子的遭遇而为他担心,那个原本弱不禁风的孩子,如今已长成了一个合格的帝国战士。
三年的历练以结束,他没有让米路失望。
米路从保持着半跪姿势的安德鲁身上收回自己如此猎鹰般锐利的凝视,转而变成充满柔情的注视。
曾经日夜牵挂时心中的千言万语,最终只转为一句话。
“起来吧,回来就好。“
安德鲁闻声站起身来,现在的他站在米路身前,那情形就如同十多年前一样,只是角色互换了一下。
就在安德鲁张嘴正打算把这三年内的经历都一一述出的那一刻,米路无情的打断了他。
“别的事回军营再聊,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不等安德鲁张口,那些孩子们的父母中快步的走出一个穿着得体的中年男人抢先说道。
“米路大人,那几个人无视规则随意携带武器进入城中,那个带头的还打算袭击孩子,这是在无视我们[苏兹达尔领]的荣耀与规则,还请判决。”
“哦,科克,现在可是冬季,你不在店铺里做你的皮革生意,怎么有闲心思到这儿来消遣?这个月的税收,好像还差了十个银币吧。”
米路显然对来人十分熟悉,这个科克在整个克里斯也算是小有名气,凭借着父辈的旗帜与自己的小算盘,在克里斯的魔兽生皮的贸易中占据了一席之地,总爱干些不干净的小动作,也算是治安厅的常客。
“这个……”
科克原本打算嫁祸于那些不明身份的人,把事情给闹大的,那些孩子里面没有他的儿子,他只管坐着看戏,但他没想到自己这次的小动作这么快就被发现,顿时哑口无言,低下头,草草的行了个告别礼,极为不甘心的退回了人群里。
“安德鲁,你说!”
老治安官无视科克那尴尬的表情直接问向身旁边的巨人。
“大人,他们刚刚袭击了士兵,苏兹达尔领内绝对不允许发生这种事,他们的行为……”
“行了,我大概知道了……”米路露出来无奈的神色,“刚刚那个身穿黑袍的奥尔科特的贵族在哪?”
“在那。”
安德鲁四周打量,指向镇民们身后,原本站在教堂前的黑袍人已经离开了原来的位置,用手轻轻打落身上的雪,重新戴好兜帽,戴上黑纱,缓缓走向近前。
安德鲁感觉来人都到其气息很熟悉,但又不知具体为何人,不经向米路T恤问道:
“这个大人是谁呀?”
似乎是听到了安德鲁与米路的耳语,
黑袍者缓缓的说道:
“吾辈名:诺蕾西亚.阿利.奥尔科特。”
对方丢下一大段姓名就头也不回的默默向城边上的贵族城堡方问走去,留下一脸茫然的安德鲁与此刻完全崩溃的父母们。
那些父母有些一生都在克里斯城生活,
对于这个名字,虽然从来见过其主人的容貌,等于绝对知道它的分量。
诺蕾西亚.阿利.奥尔科特,奥尔科特家族家主继承人,现领主奈契尔.阿利.奥尔科特候爵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个子嗣, 一个绝对的魔法天才。
但这些对于他们都过于苍白,现在他们知道的只有一件事---孩子保不住了。
圣罗兰大陆中任何人类国家都是等级森严的,他们这些平民就算对国家贡献再大,再怎么有名望,胆敢冒犯贵族,哪怕只是最最低等的骑士,对方手中的刀剑也会让那个贱民知道这样做的结果是什么。
更何况,现在冒犯的,可是一个侯爵爵位的继承人。
“请留步,诺蕾西亚勋爵!”
米路突然之间向逐渐走远的黑袍者喊道:
“这几个孩子该怎么处理?”
此话一出,所有孩子们的父母都沉寂无声,默默的等待着命运的安排,孩子们貌似也知道自己将要面的命运,即将迎接美好年华的他们面对未知的未来,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强忍住哭泣,坚持自己身为克里斯城人一直坚守的尊严。
黑袍者离开的脚步迟疑了一下,似乎打算转身说些什么,但他放弃这个打算,脚步又恢复了原来的频率,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米路大人,现在怎么处理?”
身旁副官对现在的情况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请示身边的治安官大人。
“既然胆敢冒犯贵族,就得承担相对的责任。”
米路随意的把目光扫向那些强忍着恐惧的孩子,眼神中不带一丝怜悯。
”按大陆惯例处置。”
“是,大人”
副官得到命令后,举起手中的佩剑向孩子们走去,孩子的父母冲上前去阻拦了他的进路,他并没有犹豫,利剑劈下,在孩子的面前,他们父母还带着泪痕的头颅滚落在雪地上,这一次,他们再也没能忍受住内心的绝望。
米路如同没看见背后发生的人间惨剧,他用他那忙于处理公文长期没锻炼而细瘦的胳膊拍了拍安德鲁宽厚的背。
“我们走,这么久没回来了,今天没有公文要处理,让我们酒馆好好去喝一杯,今晚老头我不醉不归。”
原本还为现场状况而感到迷惑的安德鲁一听到喝酒,立马把刚才的疑惑抛到九霄云外。
“可以!”
说完转向他身后的那些身着泰茵帝国制式铠甲的骑兵喊道:
“走,兄弟们,今晚我们一起不醉不归。”
“走!”
随着米路,安德鲁等人的远去,副官也终于挥下了他手中的最后一剑。
空气中飘荡的哭声,绝望的哀嚎声戛然而止,留下的,只有溅满鲜血的雪地。
2017.5.17∽2017.5.28
一次大改2017.7.22~2017.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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